拿鐵與歐蕾
閻驊2004年5月作品


在台灣,會講英文的人很多、會講日文的人也不少,所以我們在日常生活中,夾雜著幾句英文與日文,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!不過倘若您會講一些歐洲語言(例如:法文或是義大利文),我想別人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!

基於此點虛榮心,我在上期文章的註解中就秀了一句法文:Encore與義大利文:Bravo。本週我又要扛出另外一句法文:Lait與義大利文:Latte來虛榮一下。

Lait與Latte跟Encore與Bravo有異曲同工之妙!都是那種乍聽之下(如果您發音夠標準的!),大家會肅然起敬,覺得您真是他媽的學貫中西、令人感佩!但是仔細回想,又赫然發現這兩句洋文根本沒啥了不起!似乎路上每一個路人甲、路人乙每隔幾天就會哈啦幾句的洋文。

言歸正傳,我們來談一談法文:Lait與義大利文:Latte的意思。其實這兩個洋文的意思是一模一樣的!都是指牛奶。像我們經常會聽到的Latte Coffee,就是所謂加了牛奶的咖啡,一般人則直接翻譯為「拿鐵咖啡」。至於法文的Cafe au lait就是咖啡加牛奶,一般人則稱為「咖啡歐蕾」、或是「歐蕾咖啡」。

如果你有機會去義大利遊玩,倘若你跟咖啡廳店員說要喝一杯拿鐵(Latte),我想鐵定送上來的東西絕對是一杯熱牛奶、而不是你想要的拿鐵咖啡。這時你要心平氣和、自我檢討,為何少唸了一個Coffee、導致自己只能喝到牛奶。千萬不要隨意啟動你的陰謀論情結,認為義大利佬天生就是愛耍人的混蛋!

看到這裡,我們就可以知道所謂的Latte Coffee(拿鐵咖啡)與歐蕾咖啡(Cafe au lait),其實指的幾乎是同一個東西。用白話地講,就是牛奶咖啡,或者是咖啡牛奶。

不過問題來了,你覺得叫做「牛奶咖啡」比較高檔?還是叫做「咖啡牛奶」比較高檔呢?老實說,這是我思索了很多年的哲學問題。理論上,「牛奶咖啡」應該指的就是:咖啡的份量比較多、所以算是主體,牛奶只是調味、陪襯、打雜的競選搭檔。這就跟「草莓牛奶」的道理一樣,你所喝到的大部分都是牛奶,但是味道卻是草莓所賦予的!反之,當你吃「煉乳草莓」的時候,吃進肚子裡面的是草莓,但是味道卻是煉乳的貢獻。

因此當兩種食物的名字連在一起,我們就可以知道名列前頭的那種食物是代表味道的主體,後頭則是食物的主體。兩者水乳交融、互為主體,好不快樂!

當我這個思索多年、但其結果卻無聊透頂的「主體理論」成立之後,我們就可以知道「牛奶咖啡」應該比「咖啡牛奶」來得高檔一點!因為牛奶咖啡的咖啡成分比較多!而咖啡在大家的印象中,其價值與價格似乎又比牛奶高一點!所以「牛奶咖啡」的確在名字上就先聲奪人、高人一等!

但是儘管「牛奶咖啡」比較高檔些,但是名字仍然不夠響亮!非常地Local、非常地菜市場,絲毫沒有擠入上流社會的潛力。於是乎~有人就找了一個義大利文:Latte,幫「牛奶咖啡」換了一個非常響亮、又擲地有聲的新名字:「拿鐵咖啡」。(註一)

至於那個原本已經屈居劣勢的「咖啡牛奶」又該怎麼辦呢?
不改名的話,似乎只能當成價格始終高不上去、地位卑賤的調味乳來賣了!沒關係!就照著前輩「牛奶咖啡」的路線來個有樣學樣吧!嗯~這時我們只好搬出法文:Cafe au lait出來解圍了!將「牛奶咖啡」改名為「咖啡歐蕾」如何啊?聽起來是不是有漫步在花都巴黎的街頭、開口Bon jour(法文:日安)、閉口Bon soir(法文:晚安)的浪漫感覺呢?

就是因為以上所述的道理,所以始終高貴不上來、又浪漫不起來的「牛奶」這兩個字從此便消失在台灣各地大大小小的咖啡廳裡頭。取而代之的字眼則是聽起來學富五車、又浪漫多情的「拿鐵」與「歐蕾」。但是這個「改名行為」也為全台的咖啡廳帶來了不少的不便與衝突。

像我家隔壁的外帶咖啡屋老闆比較熱愛義大利,所以他店裡每一種用高檔濃縮咖啡機做出來的調味牛奶,他都命名為XX拿鐵(例如:巧克力拿鐵、抹茶拿鐵。)。不過我每次經過他的店門口,總是聽到客人對這位老闆大呼小叫:「為什麼我的巧克力拿鐵,沒有咖啡的味道呢?」。只見到這位已經習慣被客人抱怨的老闆苦口婆心地解釋:「如果你下次想要喝有巧克力味道的咖啡,請你點巧克力拿鐵『咖啡』。」。

如果客人的脾氣比較好一點,這位老闆就會很熱情地來一段「每日一字」的現場教學。「所謂的「拿鐵」就是義大利文的「Latte」,也就是牛奶的意思,相傳在XX年間‧‧‧‧‧」。

至於我,其實跟前面那位「每日一字」老闆也有相同的困擾,義大利與法國之間,我比較偏愛法國!所以我的慢呆咖啡廳的所有調味牛奶產品,我清一色都把它們叫做「XX歐蕾(例如:森永牛奶糖歐蕾、薰衣草歐蕾、山藥歐蕾等)」。不過對我大呼小叫、直指我耍陰謀的客人,似乎比「每日一字」老闆更多!

「你以為你長得胖、你長得呆,你就可以忘記在我的歐蕾裡面放咖啡嗎?如果你不給我加咖啡、我就寄存證信函給你!」一些火爆型的客人經常這般對我吼著。

當然~如果客人的脾氣比較好一點,我也會熱情地開講一段「本日法文」的教學秀。「所謂的「歐蕾」就是法文的Au Lait。至於Lait這個字則是法文「牛奶」的意思,相傳在XX年‧‧‧‧‧」。

「等一下,你會講法文嗎?為什麼要在飲料名稱賣弄法文呢?講幾句法文給我證明一下啊!」患有「習慣性得理不饒人症候群」的客人對我打蛇隨棍上。

「嗯~Bon jour」我隨口吐出一句字正腔圓的法文。

「拜託!我幼稚園都還沒畢業的女兒都會講這句法文!再來一句!」客人還是不願意放我一馬。

「嗯~我再多講一句好了~Bon soir如何?」

「你連Bon soir也會啊!這還差不多!如果你可以再多講兩句法文,我就不追究『你的歐蕾裡頭忘記加咖啡』這檔事情了!」客人似乎比較緩和了一些。

「好吧!我再多講兩句Bon系列的法文,Bon Jovi(註二)與Bon cha cha(註三)如何?這是你沒有咖啡的森永牛奶糖歐蕾,請慢用!」我結束了我與客人之間的無聊紛擾了。

註一:其實在拿鐵咖啡的成分中,咖啡仍然比牛奶少一倍以上!不過與法國人愛喝的「咖啡歐蕾」相較之下,拿鐵咖啡的牛奶份量依然是比較少一點。(法國人似乎比較愛喝牛奶!)

註二:Bon Jovi當然不是法文,而是一個知名樂團的團名。中文翻譯為「邦喬飛」。至於Bon Jovi的團名何來?這則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。話說1982年,唱片公司叫該樂團繳出一個響亮的新團名,該樂團的主唱Jon Bongiovi先生,在腸枯思竭的狀況下,突然想到:「為何不把自己的名字拿出來、惡搞一番呢?」於是主唱就把自己的名字重新排列組合一番,唬弄成Bon Jovi這個看起來好像法文、但又卻不是法文的新單字。

註三:Bon cha cha更不是法文!而是作者非常不喜歡的一位台灣知名藝人:澎恰恰先生的法式發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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